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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钟彦云一脸麻木地护着小妹,跪在被白布装点的古色木厅最后排。

    “云哥哥,好好的膝盖疼……”女童拉着他的白衣低声抱怨道。

    这时,身后那群下人们休息完毕,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鬼哭狼嚎。

    彦云心中所剩无几的耐心被这阵装模作样的嚎哭声消耗殆尽,本想说出口的安慰变了味不说,用尽全力挤出来的话语还如从牙缝里生生抠出来那般酸入骨髓。“我去哪给你找多一个蒲团?你这样都嫌,干脆把蒲团撤掉跟我一起跪地上算了!”

    钟好好没料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二哥会这样说话,她只好用麻布袖子草草拭去眼泪,继续跪在原地。

    心怀不耐的钟彦云冷眼看向顶上那黑白遗像。

    钟老爷子一生好事坏事混着做尽,到老也勉强算个慈眉善目。可自打他病倒在床起,那点可怜的慈与善都被惶惶不可终日的心境磨损掉了——为了续命,老爷子几乎散尽家财,最终也没能撑到中秋节。没撑到就算了,一个远亲顶着个大肚子连夜赶来,说老爷子赶在中元节前走,正好她也是在这几天生,说不定老爷子是想要借着这个婴儿投胎回世。

    此话一出,众人纷纷装聋作哑。

    大家伙不过是想卖卖面子,好让大少爷当家作主后,能给自己家里人分几个肥差、闲差罢了。怎知这无知村妇作戏作得竟如此卖力,反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。

    阵阵窃笑中,唯独钟彦云一人是真心想要钟老爷子回魂。

    钟老爷再不堪,也是他这些年来在钟家的唯一依靠。如果不是老爷子护着,别说受教育了,他恐怕是一口饱饭都吃不上。

    所幸的是,老爷子给他们兄妹二人留了栋小宅子,虽然离主家远,偏僻了些,但好歹也是一方独属于自己的天地。只要他省吃俭用,凭他的能力,供妹妹读书不是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现在,他只需要忍耐到遗嘱宣读完毕,就可以正式离开了。

    一阵紧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,未等他回头,背后就被重重踹了一脚——比他的痛呼更吸引人的,是钟家大少突变的脸色。

    身体的剧痛与困顿导致的乏力让钟彦云一时间动弹不得,尝试几次都没能起身的他干脆破罐子破摔,以手撑地,等待向灵堂走来的一群“不速之客”绕过自己。

    钟仕杰变脸如翻书,挤出谄媚的笑脸往前迎道:“卢老爷!”

    钟彦云听到这个称呼,正想抬头去看,手却被钟仕杰的皮鞋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“哎哟,您瞧我,才刚当家就慌了神。外面还下着雨呢,您早差人送信过来,我好到门前接您呀。”

    “只知钟公子好学,没想到也好教书。”男人说。

    眼见两位新上任的大当家面对面站在灵堂里“相谈甚欢”,周围的窃窃私语又起。

    两人几番嘴皮子交锋下,钟仕杰的面子开始挂不住了。他调整站姿时,隔着皮鞋底感受到了那寸柔软,忙重拧脚底,惊呼:“二弟!你怎么在过道中间呢?来人啊,快把二少扶起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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