足足半个小时,于归终于冷静下来了。
慕斯年一直静静地看着他，眼里挑着一抹笑，又有些无奈的宠溺。
于归雀跃的小心脏终于恢复正常的心跳频率，异色瞳里带着谋算的笑意,“叔叔你怎么不早说呢,你要是早说,我不仅不和你生气,我还要和你当好兄弟！咱妈身体还好吗？”
慕斯年用点名簿在他脸上轻拍了拍，“小朋友，叛变的挺快啊。”
于归笑眯了眼睛。
慕斯年倚着模拟舱，垂眸看着他,“咱妈身体还好,就是很不自由。”
“三十年前，我妈曾经去帝国总星做过一次学术访问，认识了一个男人，谈了一场恋爱,然后怀孕了,”慕斯年奚落地笑了一下，又警惕地检查了一遍信号屏蔽，确认他们现在的谈话没人能听到，继续说道，“因为我,她决定留在帝国星球,这件事被联邦定性为叛国罪。”
“夹在爱情和祖国之间，我妈做了个非常愚蠢的决定。”
“她没有和那个男人结婚，未婚生子，并拒绝为帝国提供任何技术支持,”慕斯年眉眼沉了沉，“那个男人终于暴露了本来面目，将她关在监狱里，逼她画出所有核心机的图纸，以及捕捉第二份暗物质流体。”
“她在监狱里度过了整整十三年，”慕斯年轻轻笑了笑，“我十三岁那年，我妈向联邦低头，才换来一个回家的机会。”
慕斯年指了指自己的脸，“逃生路上，飞船被那个男人击中，在宇宙中爆炸，我的脸和腿，都是那个时候伤的。”
慕斯年的声音很轻，轻到几乎毫无感情，用词委婉克制，声调平和的像电视上播报新闻的主持人一样。
然而那种隐忍的，自揭伤疤的痛苦，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堆积起来，直到于归轻轻蹙起眉心，一颗心重重地沉了下来。
三十年前的事他并没有亲自经历过，这一段往事被尘封入绝密档案里，他也并没有看到过，然而他想起慕斯年在暗/网上找到他，让他做一张面具时的语气。
——和现在一模一样，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别人的故事。
慕斯年垂眸凝视着少年漂亮的眼睛，眸底的深渊里忽然出现了一抹微光。
他用指腹在于归柔软的脸颊上蹭了蹭，有点亲昵地感受着年轻肌肤的饱满和细腻，继续说，“为了不重蹈覆辙，联邦将我送到M9810，以我为威胁，将她困在联邦，没日没夜地研究。”
“每攻克一项技术难题，她就能得到和我通话一次的机会。”慕斯年道，“昨天晚上，我和她通话了一次，提到了关于你的事。”
于归屏住呼吸，仰着脸，紧张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。
“我喜欢你，但这样的处境，我无法对你的未来和安全负责，小归，你明白吗。”
慕斯年眼睫垂下，漆黑的眉眼认真地凝视着那双看向他，等待他的眼睛。